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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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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7

齊盛英擡頭看他,這小子是輕輕和他叫板,他倒未必是替人出頭,大多是不認同他的理念。

他恍然想起三年多前,江路川進入他的隊伍,他第一個問題是——你的理想是什麽?

江路川說要拿第一。

齊盛英笑問,是拿全國第一嗎?

江路川當時人小,卻擲地有聲說要拿世界第一,要壟斷這個項目,還說——

要打破他保持了近十年的男子100米自由泳亞洲記錄。

小子狂妄,剛進隊就和他叫板。

不過現在確實是被他打破了。

齊盛英說:“我不否認山本拓哉的貢獻,但放眼望去,近10年的自由泳項目,亞洲有出現過幾個這類的運動員?很少,一代又一代,你算算概率多低,我不認為身體條件是絕對性因素,但沒人能否認它的重要性。”

齊盛英聳了聳肩,又說:“你想說她是第二個山本拓哉嗎,可山本在16歲拿到世錦賽金牌,打破50自亞洲紀錄,17歲已經獲得了第一個50自奧運會獎牌,再往後,他統治了50自和100自的賽道,現在沒有強有力的數據和事實表明,省隊裏出現了第二個山本。”

江路川翻過了四道和五道的資料冊,一個叫溫唐,一個叫黎琉。

比賽數據和表現才是考量的核心因素。

翻到黎琉的資料冊,省錦標賽預賽的數據在一眾成績裏異常顯眼——負面的顯眼,還放在第一個,因為這是最近的正式比賽的成績,數據是從最新到最老的排放次序。

這倆今年的成績都有長足進步,如果說去年是堪堪進入決賽的水平,今年是可以保五爭三的水準,這也是為什麽齊盛英關註到她們的原因。

他合了冊子,講話時莫名多了種讓人信服的味道:“黎琉,今年賽事成績,省錦標賽預賽夢游,共兩次50開外,大部分成績集中在8'40''05-8'45''78之間,溫唐,三次過分失誤,大部分成績集中在8'40''02-8'47'95之間,前者成績更穩定,且穩定性和心態密切相關,心態是一個重要的維度。”

齊盛英不否認江路川的分析,他頷首,說:“有理,但不能代表溫唐的心態不合格,她們拉跨的頻率都不算高,只能說明這方面一個是65分,一個是75分,心態是可以錘煉的,而黎琉並沒有拉開成績的差距。”

齊盛英關了比賽,這個前奧運冠軍站了起來,宣布:“資源是有限的,既然她拉不開差距,一個明顯短板的成員,和一個各方面都相對平衡的成員,結果就很明顯了。”

江路川也站了起來,儼然不認同的模樣,他還沒說話——

“齊教練!”一道脆生生的問好打斷了師徒二人的交流,來自黎琉。

**

她們有兩條路徑,一個是達到國家隊水準,讓原有的教練升至國家隊教練繼續教導,另一個選擇是更換教練,但小老頭他……

黎琉搖了搖頭,摒棄雜念,她思來想去,還是想自己爭取一個機會,想找齊盛英問問情況。

她剛進訓練場,就看到齊盛英的屏幕上放著一場比賽,距離比較遠,要是一般人,大抵就辨別不清是那個場次,但她回看和覆盤了無數遍——這是年初的省比賽,女子800自決賽。

不過她一側頭,又看到江路川抱著臂,姿態悠閑地站在一側,也不知道在說什麽。

她真是不理解了,難道游泳基地是個很狹小的地方嗎,怎麽總是遇到江路川。

黎琉撇了撇嘴,走到齊盛英旁邊,笑瞇瞇地說:“齊教練,你在看冠軍賽啊。”

“我這場出發沒走好,有一點慢,”黎琉說:“不過整體發揮還不錯呢,沖刺過程特別順利,進了前三名。”

齊盛英:“是不錯,再接再厲。”

“你覺得我怎麽樣?”

齊盛英笑:“不錯,我們省隊的苗子都很好。”

黎琉感覺齊盛英在和她打太極,可能是因為省錦標賽發揮失常,可能是因為她的上肢太短了,或者是其他原因,總之,他把她排除了考慮範圍,她直言:“我聽說齊教練您在選人,是不考慮我了嗎?”

黎琉這個直球過分直白,打得齊盛英心裏一虛,有點招架不住黎琉目光,但年輕人進取和爭取是好事,他把皮球踢回給黎琉:“你們好好表現,每個人都會有機會,好了,我有事先走了,你和這小子聊吧。”

好的,黎琉確定了,齊盛英就是在敷衍她。

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,黎琉嘆了一口氣,什麽也沒說,轉身走了,卻磨磨蹭蹭沒走兩步。

沒走兩步,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氣音,不輕不重壓在她頭頂上,她都不用回頭,就知道來自江路川,而內容,說得難聽點,大概就是——

這就走了,脆皮。

靠!

黎琉怒了。

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,江路川像是一劑催化。

是的,她還是想爭取一下。

“齊教練,”她高聲叫住齊盛英:“如果我省錦標賽拿了冠軍,你會考慮我嗎?”

齊盛英回頭,陽光洩入訓練場內,照在黎琉的臉上,少年人的眼神炯炯有神,志氣高昂地說——要拿冠軍。

年輕就是好啊,齊盛英笑著搖了搖頭,說:“拿了自然會考慮。”

黎琉臉上笑開了花,說:“好!”

過一會,她想到齊盛英看了她的比賽,得寸進尺地想讓人點評點評,學習一下,說:“齊教練,你覺得我冠軍賽表現怎麽樣啊?”

卻沒得到結果,人沒聽到她問什麽,早已飄飄然走遠了,仙風道骨般。

黎琉很少在泳壇看到這種溫和又仙氣的風格,本來想誇兩句。

然後看到齊盛英緩慢拿起一個棍子,對著邊緣泳道的趙思雨沒劃徹底的手臂,拍了下去。

黎琉:“……”

這什麽風格啊?

一般來說,水下訓練會使用骨傳導耳機連接教練的對講機,方便遠程和水下指導。

沒想到齊盛英不滿足於口頭指導,還要親自上陣糾正。

黎琉膛目結舌的一陣,思緒回收,想到正事。

如果說在場還有誰看了她的比賽,大概是在齊盛英旁邊的江路川。

黎琉自然想知道自己的表現在他們眼裏是什麽水準,不過對象是江路川,她的問題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。

不用動腦子都能想到答案——

如此草包,不堪大任。

如此脆皮,不堪重任。

黎琉一雙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盯著他,突然喊他:“師哥,你剛剛是在笑我嗎?”

江路川點了點頭:“是。”

憶起她因為江路川被王默言認成暴力女,新仇舊恨一起算,黎琉擠出一個笑容:“你過來一下唄,我有事問你。”

江路川略顯玩味地看著她變臉,先是直直瞪他,而後是不太嫻熟的川劇變臉,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,怎麽看怎麽不友善。

他就不是個任人擺布的,喊他過去,他就不去了:“怎麽,要我指教你?”

黎琉虛偽地笑:“是啊,我對師兄的水平仰慕不已,佩服的五體投地,想讓你指教一下。”

“既然如此,”江路川理所當然地說:“多看點我的比賽。”

黎琉勾了勾手指,想讓江路川走過來:“看比賽哪有師哥親自指教更受益呢,師哥你過來一下,我有話問你。”

江路川站在泳池邊,活動身體,準備訓練:“請我指教的多了去了,你領號碼牌排隊。”

他站上跳臺,即將入水——

一道不屬於他的外部力量作用在他的腰背上,撲通一聲,江路川入水。

黎琉拍了拍手,對著水面捧著肚子笑了半天,陰霾統統散去,高興萬分。

由於下了比賽,穿上隊服就來找了齊盛英,她穿的是隊服,從口袋裏掏出手機,轉身離開,給溫唐發語音:“我和你說,今天我把……”

她的話沒說完,一個修長有力的手臂破開水浪,精準無誤地捏住了她的腳踝。

黎琉心頭一個咯噔,趕忙把手機丟到岸邊防止進水,下一秒,她就被人拉入水中。

黎琉砸落水中,衣衫盡濕,屏氣凝神,在水下飄浮,她睜開眼睛,果不其然看到了江路川的影子。

她氣極,雙手拉住江路川的胳膊,壓住他不讓他浮上水面,自己趁著他不註意,上浮游動,想要上岸。

下一刻,手腕卻被有力的手指扣住了,拉入水中,令她掙脫不得。

行,她上不去,他也別想上去,黎琉拉著他,兩人齊齊在水底閉氣,閉著閉著,就變成了一場肺活量的比拼,誰先上去,誰就輸了。

戰況正酣,不知是哪個龜孫子起腿的時候踹到黎琉的背,她在水裏“哎呦餵”,水倒進了嘴裏,趕忙拍了拍江路川——

再不讓她上去,她就要死了,以後大家只能在清明節相遇了。

兩人浮上水面,江路川哼笑:“認輸沒?”

黎琉喘了兩口氣,踩水:“認輸。”

運動員金貴,不能打手,不能打腿的,黎琉也不知怎麽想的,仰起頭,對著江路川的額頭狠狠撞了下去:“我認輸,認你個鬼,國家隊的了不起啊,看不起誰啊你,我也能進國家隊!”

江路川表情莫測地盯著他,單手摘了雙層泳帽和泳鏡,由於泳帽進水,他的頭發被打濕了,服帖地趴在頭上,和他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反差。

“你想幹嗎,打架嗎?”黎琉不迎不避地回看他。

江路川擡手——

修長結實的手臂,流暢的線條暴露在黎琉面前,說不懼是不可能的,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,黎琉往後游動了一步。

下一秒,他清空的泳帽和泳鏡裏的水,隨意丟到岸邊,黎琉退,他進。

齊盛英也察覺這倆不對勁了,大老遠喊:“你們在幹嗎,花樣游泳啊?還不訓練!”

黎琉又退了一步:“我和你說,我未成年。”

“嗯,”江路川目光黑沈,似笑非笑:“所以呢?”

黎琉搬出印象裏模模糊糊的條例,說:“毆打未成年違法。”

水珠沿著江路川的高聳的鼻梁滑落,墜入水中,激起一圈小小的漣漪,他曲起食指,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往她的額頭扣了一下。

他的動作不大,甚至有些賞心悅目,但勁一點都不小,黎琉摸著被江路川扣過的額頭呲牙咧嘴:“你可真不是個紳士。”

江路川上了岸,彎腰撈起泳帽和泳鏡戴上,上了隔壁泳道的臺子,一躍入水。

泳池裏還回蕩著他的話——

“難道你淑女嗎?”他的語氣玩味:“小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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